茸米嗦面十则 1

那不勒斯街头，两队黑帮流氓大剌剌地站在道中间冲着对面怒目而视，脖子以上个顶个的凶狠，脖子以下全部一动不动。

“你说今天大概还得多久？”米斯达站累了，磨蹭到墙根，卡着阵营分界线蹲下，“要来一根吗？”

“保守估计至少半小时。”乔鲁诺看了一眼那烟——看不出什么牌子，“我就不了。你怎么想起来抽烟？”

米斯达指指他的斑马皮裤，“我最近缺钱啊，乔鲁诺，站前排那金发的看见没？他就因为抽烟好看，所以这种打架站街凑人头的事开价都比我们贵一倍还多。”

“我觉得他好看不好看可能跟抽烟没关系。”乔鲁诺诚恳地说。他认识米斯达说的那人，叫普罗修特，在他们这撮专业凑数的零工里面是开价最高的一位，而且因为形象太过显眼，往往一段时期只会跟一个组织的老板，以免出现今天同伴明天对家的尴尬情况。

“唉，乔鲁诺，你说得对，”米斯达叹口气，把烟收回去，“你总是这么诚实。”

两队人马还没有动起手来。按理说，像他们这种凑数撑气势的临时工，只要两方真刀真枪一干起来，就可以算圆满完成老板的任务、拍拍屁股走人了。可大约全那不勒斯的黑帮小头头都觉得叫阵才是斗殴中最爽的部分，每次街头武斗冲突，总得有个漫长的对峙过程，长到让人没力气提劲瞪眼充气势，甚至产生昏昏欲睡的念头——真不知道那些组织里边的正式成员是怎么忍受这个的。

“他们再不开始，我就要往里面扔火了，”米斯达冲右边那队的前排老大比了个开枪的手势，“我老板也太敬业了，居然能脚底下一动不动站十分钟……一分钟我都不行，这活也太难干了。”

“你带了枪？”

“偷我表弟的玩具。”米斯达无所谓地说，“尖叫鸡玩过没？跟那个原理差不多，就是响声比较像火器。”

“你真聪明，米斯达，”乔鲁诺真心实意地称赞，“我可能也得弄一个这玩意——你表弟在哪家买的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回头帮你问问……嘿，等会儿，普罗修特真不愧专业的，”米斯达眼睛一亮，“他居然能站在队伍前排搞小动作。马上就能打起来了，乔鲁诺……乔鲁诺？”

米斯达回头一看，刚刚还蹲他左边的乔鲁诺已经没了影。

“哦……忘了，乔鲁诺最近好像真在一个组织里边混着，开打了也跑不了，”米斯达回过味来，“体制内的员工就是麻烦……算了，我先去老地方替他占个座吧。”

他站起身来，揉揉蹲了半天发酸的腿，远远冲着处在一片混战中的这次的老板挥了挥手以示仁至义尽，顺来时的道走了。